在所有人收心的日子裏，氣氛搞起來越來越壓抑。一旦進入四月，下課都沒什麽嬉鬧聲。除了下課上廁所的同學，走道裏真是要多清凈有多清凈。周海有時候為了調動他們的情緒，會給他們講些段子，看個視屏。可在這種情況下，很多人任然選擇埋頭做題。

整個四月就是寂靜無聲的四月。不僅是高三年級，連高一高二也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。他們下課都不會在樓道裏打打鬧鬧，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了哪個學長學姐。

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壓力都很大，什麽都可能成為□□。一件小事也可以讓這群人一點就炸。終於在這個時候，競賽成績傳來，打破了這樣的壓抑。

所有人的關註點一瞬間都移到了那些競賽的獲獎證書上，只要在省級以上，就可以提前有機會離開這教室，就可以提早開始做這一年都沒機會做的事。那些好吃的，好看的，全都可以提前去嘗試一下。

所以這天一下了早自習，所有人都到了宣傳欄那裏看。平時總是這時候人聲鼎沸的食堂這時候寂靜無聲。在一群一群人看過又嘆氣離開後，田嵐安終於可以看到這個榜單。她一順看下來，在那麽些名字裏看了好久，也沒發現她自己。

原本準備離開，可是夜白突然在她身後敲了敲她的腦袋，“你看的是市級的，省級獎不是在旁邊嗎？”

田嵐安興致缺缺地轉回去，她原本就想著市級的就行，省級可別抱什麽指望了。可當她掃了一眼之後，赫然發現自己在作文競賽中竟然有省級二等獎。這這這，這太驚訝了！她盯著榜單看了很久，一動不動地發呆。終於在夜白一聲輕笑後她回過神來，趕忙接著往下看去。

在這個榜單上人本來就挺少。作文競賽似乎就只有幾個人得了省級獎項，最好的也就是她和金玉的二等獎。接著她往別的榜單看去，發現游魏那個家夥在數學競賽省級一等獎的位置，理科三門分別是省級二等，市級一等和市級二等，真是十分霸道。這個名字連著出現在三個榜單上，十分惹人註目。

她看完了以後拉著夜白出來，笑容都藏不住。看到她這麽開心，夜白也覺得那只小灰狐貍昨晚偷偷溜回來這種事沒那麽討厭了。昨天晚上夜絨悄咪咪地回來，還睡得和豬一樣，它身上有一大群狐貍的味道，為此夜白實在忍不住不翻白眼。

等同學們四下散去去吃飯時，終於沒那麽多的人聚在一起了。這時候在宣傳來上那一行橫幅拉出來的字才不用被遮住了----“熱烈慶祝我校顧瑩瑩同學榮獲數學競賽國家級三等獎”！

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沒看見這麽威武霸氣的消息，周海肯定是看到了。他在二樓，盯著那條幅看了半天。心裏陡然回憶起顧瑩瑩對他說的那句，“我從沒把你當過老師！”，的確，她有這樣的底氣。國家級獎項，是這所學校建校以來學子中最好的名次。它幾乎就可以代表著，只要顧瑩瑩想去，很多大學的數學系向她敞開大門。

只是那個小丫頭會去嗎？周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。他自言自語地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宣傳欄，“你從沒把我當過老師，可是我好像也從沒把你當過學生。”他一搖頭，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，心裏想著顧瑩瑩已經出師了，從今天開始，自己好像再也沒機會以老師的身份和她面對面了。

這個消息學校第一時間就傳給了顧瑩瑩的家人，當顧母把這個消息告訴顧瑩瑩的時候，她什麽都沒說，只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。

接著又開始背她的單詞，不過她的心裏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。

“周海，我現在夠優秀了嗎？”

她對著單詞自顧自地說出這句話，就像周海自言自語一樣。窗外的花花草草慢慢長開，候鳥一群一群南返，春風拂面，生機盎然。熬過了寒冬，春天就好過多了。

面試定在下周，由於是在一中，顧瑩瑩還得和其他人一起先過去。雖然面試的學生來自不同學校，可是畢竟還是有出身差別。據說如果你來自普通高中，你的印象分就會很差。

顧瑩瑩和游魏被安排在鄰座，一看見是這人，她就帶上耳機，眼神看外面。還是少有的被女孩子這樣忽視，游魏這樣的外貌，這樣的成績，到哪裏不是香餑餑，被女孩子寵的哪一種。

可是過了半個小時，雙方一句話都還沒說。游魏他又好動坐不住的一個人，他終於是先轉身扯下顧瑩瑩的耳機。他自己帶上還沒有三秒，立刻就扯下來還給顧瑩瑩。

“你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趣，聽的竟然是單詞？！真是擔心你會不會談戀愛？”游魏眼神滿是嫌棄。他知道顧瑩瑩是一個相當無趣的人，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她插不上話。可是萬萬沒想到，她無聊能無聊到這種程度？！埋頭做作業，擡頭聽單詞。簡直是好學生中的楷模，全國三好學生的候選人啊！

顧瑩瑩沒說話，帶上耳機不理他。游魏看看四周，決定換個人聊天。不過一看田嵐安，他又縮回來了。

“餵，你有喜歡的人嗎？”游魏碰了碰顧瑩瑩的胳膊，她不說話自己就和她聊聊天吧。這女人沒準能把自己悶死，看這這一臉半死不活的樣子。還以為她不學了回去了，沒想到她這竟然是回去學習。這人的生活除了學習還有別人的空間嗎？！

這句話說了半天，顧瑩瑩沒回答他。這樣的態度一下子惹得游魏的脾氣上來了，他們又不是不認識，至於這樣要理不理的？

他扯下耳機，才發現顧瑩瑩並沒有聽單詞。耳機裏什麽聲音都沒有，她只是在發呆。在發呆也不和自己說話？游魏差點一個大喘氣沒船上來，這真是清心寡欲，寧可一個人無聊，也不願意找一個他這麽養眼的人說話。

“有…吧。”顧瑩瑩嘴裏突然冒出兩個字，明明只有這麽短的一句話，她說得似乎有千斤種。那種沈重感，真是聽得人心酸。不過一會兒以後，顧瑩瑩似乎眼前一亮，更加肯定反覆了一句，“有。”

我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你的學生了。今天我會被a大提前錄取，然後你就不能再做出一副老師的樣子看著我，不能再用這個阻擋我的想法。我這麽這麽努力，就是希望讓你能看到，我不想做你的學生，更不想做你的妹妹。我的感情從沒變過，在我的筆尖，在我的答卷上，一個個公式寫的全部是：趕上你，讓你認真地看看我。

顧瑩瑩腦海裏思緒萬千，到了嘴裏只有一個字，“有。”她想了很多事情，也想過要不要真的放棄這樣自己從小就喜歡到大的人。於是她用試卷充斥腦海，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事。

可當周海說她可以去面試時，她想的不是什麽三等獎，想的是“我終於不是你的學生了！！！我終於沒有這個身份了。周海，周海，你知不知道啊！”

在一中，他們被分到不同的教室。顧瑩瑩因為是除了一中學生外的最高獎項獲得者，她也就被分到一中學生那隊中最後一個。面試官一個接一個地問，每次只進去一個人。剩下的人都現在外面先等著。

大約兩個小時以後，顧瑩瑩終於被叫到名字了。這時候她身邊已經沒有人了，她慢慢走進去，禮貌性地問好以後，在那一排面試官前坐著。

一群面試官先是看了看她的資料，一翻到她的高中，這群面試官的表情可謂相當精彩。他們之前已經面試了那麽多人，大多有些累，這下子一看到來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學校，就有點興致缺缺的意思了。

有些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，顧瑩瑩正前方的主面試官甚至把他的鋼筆給蓋上了。一副“你講講，我們聽一下就行。反正你也就這樣，別想著a大。呵呵。”

其中以為面試官開始說，“好的你先介紹一下你自己。”她的確是全國三等獎，可是在她之前面試的那群人哪個不是全國一二三等獎項的。大家都很優秀，你這種優秀就只能說是一般優秀了。

顧瑩瑩點點頭，開始講她的高中。和別人也沒什麽太大不同，只能說是中規中矩。沒什麽起伏的面試進行到最後一項，讓她講一下她為什麽想要進a大的理由。

這時候顧瑩瑩楞了一下，她的反應讓人以為她不會說，面試官分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。

“因為我喜歡a大的一個學長。”她這理由成功讓面試官們都停下動作，他們面色各異，終於主面試官打開筆蓋，示意她接著說。

“因為我喜歡他，我很小就喜歡他。他在高中時還很好，對我很好很好的那種。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，最後到我告白我們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。可是，他讀了a大以後，整個人就變了！變得嚴於律己，整天只會用老師的身份壓我。他張口閉口說把我當妹妹，可是真的是這樣嗎？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a大的哪位教授把他洗腦了？！”

這也一長段話說出來，她面前那幾位面試官面面相覷。這是來讀書的？這分明是來算賬的。她這語氣怎麽聽都來者不善，一群老師都要被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給弄笑了。

終於一位女面試官說，“每一份感情都值得尊重。所以，你是因為他才這麽努力的？”

顧瑩瑩搖搖頭，“不光是他，我自己也想考a大。”因為在這個重理輕文的高中，沒有出過一個文科生考上a大的例子，她要做給那群趾高氣昂的理科生看，他們缺的不止是腦子。

看著顧瑩瑩這幅氣呼呼的樣子，主面試官終於笑了，“你這同學倒是有趣，明天來筆試吧。”

顧瑩瑩長籲一口氣，對他們鞠了一躬，然後先出去了。

剩下幾個面試官都有點不讚同，這個孩子的理由未免太過隨意。雖然她沒有背套路，但是這個理由實在太缺乏說服力。她如果能為了一個人考這麽好，那同樣很可能為了另外一個人改變換想法。缺乏自己的思想，可不是什麽好事。

主面試官搖搖頭，笑著擺手，“我倒是與你們認識相反。我覺得她倒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孩子。很多學生早戀，可能早戀到她這個程度的恐怕很少吧。”

“我並不是在這裏說她出發的點好與不好，只是有一個目標還能為之努力的人太少了。我們應該給她一個機會。萬一她當初就是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不來一中的呢？”偏見一時之間無法消除，主面試官只能做這樣的假設。

因為曾經就有學生為了心上人高考不寫語文作文，結果以一分之差與a大失之交臂。能力，往往不能完全以結果來衡量。

顧瑩瑩接著就回到賓館休息，她沒看手頭的資料，只是用手機在反反覆覆編輯一條短信。她寫了又刪，刪了又寫，足足折騰了一分鐘，最後才編輯成功。

“我還是喜歡你，不過這次不會再苦巴巴地等你了。我要你來追我！”她點了定時發送後就關了手機。時間設定為明天下午六點，是所有考試完了以後，他們返程的時候。

游魏也參加了面試，不過他以他機智又富有個性的口才征服了a大的面試官，十分順利，不像顧瑩瑩這裏這樣一波三折。

他這裏可以回到安安那裏去，一回到家，安安就撲上來。“哥哥哥哥！怎麽樣？好不好？他們有沒有為難你？”

安安一下子撲到他懷裏，惹得游魏羞她還是個小丫頭，一點姑娘家家的樣子都沒有。他沒有回答安安的問題，只是刮著她的鼻子說，“還是安安有趣。”不像那個冰山臉，一臉不理人的態度。真不知道被她喜歡上的那個人有多可憐，被這樣的女生惦記上！

一夜過去，顧瑩瑩一大早爬起來往考場走去。如果她做的好，這會是她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場考試。路上她遇到了田嵐安，她一臉沒睡醒的樣子。

似乎剛從家裏出來似的，手上竟然還拿著她經常拿的飯盒。一邊走一邊吃的樣子總讓顧瑩瑩覺得缺點什麽，她身邊應該總有一個人才對。

路上沒什麽行人，顧瑩瑩主動過去和田嵐安搭話。

“剛醒？”

“嗯，小狐貍把鬧鐘關了。夜白…”她說到這裏猛地停住，搖了搖頭，再一臉尷尬地看著顧瑩瑩。

這表情肯定有事，不過打聽那些做什麽？顧瑩瑩笑笑，沒問下去。沒聽見她接下來的問題，田嵐安心裏偷偷松了口氣。她當然是讓夜白接回去睡的啦，結果小狐貍為了報覆夜白，把家裏所有的鬧鐘都關了。因為夜白今天也要去第二輪面試。

結果當然是她在呼呼大睡，聽到夜絨大喊“小姐姐快醒醒！”的時候，她才起來。不過還好夜白做好了早飯，再修理了一頓小狐貍才出門。

一大早上，真是有活力啊。田嵐安想著那兩只狐貍真是一個比一個可愛，不過小狐貍的確需要修理！

筆試的時候，面試官都在前面坐著。這回來筆試的人比面試時少了一半還多，整個教室十分空曠。顧瑩瑩筆尖飛快，唰唰唰直寫，快得前面的面試官都懷疑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題目。當然不是，在哪個寒假，她做的題目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少。

這次的確很難，不過她還是不肯停。就像當初數學競賽是，“我不能走，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。”坐也要在考場上坐滿兩個小時。不過很多學生都提前交卷了，考場上的人越來越少。

到了最後一科，已經有人棄考。顧瑩瑩依舊一副她一定能做完的架勢再次刷新所有人的認知，因為她前面的科目的確很優秀。

卷子的成績當場會出來，不過主面試官只匆匆掃了一眼，就明白自己沒投錯註。這學生的確十分優秀，優秀成這樣，不知道她的那個心上人會不會知道呢？

周海在六點收到短信了，他這次沒有不當回事。怎麽這丫頭倔成這樣？這麽久？還是喜歡，還是喜歡。她到底怎麽想的？他眉頭越皺越深，這事必須當面說清楚！

等面試結束，他們就都回來了。不過顧瑩瑩似乎被周海感染了一樣，都不去學校了。田嵐安乖乖回去，夜白反正沒回，她也不想回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哈哈哈哈蛤哈哈哈哈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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